半藏的naizi

【守望先锋】南极洲的诅咒 2

相思子:

11.


 


“真是惊讶,你们三个居然是一起来的。”


 


温斯顿热情地打开门,把新来的客人迎进家里,岛田家的两位公子西装革履,越发显得跟在后面,脖子上只围着条男款围巾,不知是半藏还是源氏给她翻出来凑合戴的天使像只被牵的流浪动物。温斯顿挠挠后脑勺,还是决定不要去问她怎么没跟法拉一起来。


 


士兵76已经在了,卢西奥正在调试背景音乐,莱茵哈特坐在沙发里,身边围了一大群托比昂家吵吵嚷嚷的小崽子,天使站在温暖的屋子里搓着有些僵硬的手,半藏跟源氏去厨房放蛋糕,她的目光被客厅里巨大的圣诞树所吸引,莫里森脱了战术目镜,连着后面写着76的作战服,前守望先锋光辉与荣耀的领导人此刻穿着件普通的旧夹克,像每个家里都会有的那种老爷子,正在往圣诞树上挂饰品,她犹豫了会,安静地向76走去,帮忙在树上挂满了彩球跟亮晶晶的小雪花。


 


莫里森戴着战术目镜时眼睛部位只是一线红光,打枪又狠又准,总是显得很凶,但此刻他注意到天使来帮忙,扭头冲她笑了一下,那双犀利的眼睛带着温和的光,唇部线条柔软而放松,越发趁得那头白发,跟那道从左额开始的伤疤变得清晰而强烈,安吉拉在这朦胧的灯光下,突然心生惆怅地感觉他老了,但还是非常英俊。


 


前几年的圣诞节,她还在做无国界医生,守望先锋的大家散落在世界各地,跟温斯顿一起过节的只有两个人,而现在……温斯顿基地的门从他们进来后就一直没停止响铃,猎空跟黑百合、法拉、安娜,接着是麦克雷和宋哈娜,就连禅雅塔也到了……


 


基地里越来越热闹甚至显得有点拥挤,到处都是高谈阔论的声音跟晃动的人影,温斯顿看起来异常高兴。安吉拉注视着房间里四处悬挂的圣诞节小彩灯,它们在墨绿色的藤条上星星点点的闪烁着,像温暖的夏夜萤火。


 


此刻平凡又普通的世间光景,就跟大街旁随意一户人家一样。让人错觉,其实他们也只不过是这世间最平凡的普通人,同样会贪恋这片刻的安宁。


 


“挂完这个就好了。”


 


“什么?”天使耳边都是托比昂家小孩子大声地嬉闹声,没听清莫里森说了什么,76手里拿着一个水晶的星星,又冲天使说了一遍,这次声音更大了点,“挂完这个就好了。”说着指了指圣诞树顶。


“哦!好的好的。”安吉拉给他扶稳梯子,莫里森开始把圣诞树上最重要的一颗星星放上去,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她的视线无意中转动,发现法拉安静的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正看着她。


 


半藏在厨房里切着蛋糕,源氏一直沉默地站在一边。


“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很喜欢吃这个……”蛀牙了还被父亲管教,身为一个男孩子喜欢甜的真是少见,半藏严肃的唇角忍不住浮现了一丝笑意,他切完一块,虽然甜点应该正餐之后再上,但是……先给源氏吃完再说,他刚抬起头,发现源氏似乎正在发呆。很少看见他会走神。


源氏几番迟疑,甚至没有看他:“半藏,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没事,现在已经不喜欢了吗?”


源氏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半藏专门绕路去买的蛋糕还没见客就被切掉了四分之一。他手上端着那充满私心的一大块,难得露出了微微尴尬的神情。


 


源氏此刻终于分外幸庆自己进行了机械化改造,让半藏无法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他一把拿过了那个小巧的纸碟子。


“当然不是,我很喜欢。”


他轻而柔和的说,揭开面甲露出疤痕累累的脸,眯着眼睛笑,在半藏的注视下咬了一大口。算了……等之后再说吧……我还有时间……


 


四周真是太吵了,卢西奥把派对音乐开得震天响,天使逃避了法老之鹰的注视,小美没有来,虽然温斯顿前一秒还在念叨着要给她联络叫她一定不能错过这么棒的聚会,但是安吉拉知道美不会来的。


她看着莫里森上了年纪但仍然强壮的背影,心里一直在想着美,下意识开玩笑:”杰克,你那个编号是什么意思?士兵76难道是前面还有75个你吗?”莫里森正在给托比昂的一圈吵闹的小孩派礼物,看上去沉浸在满屋子的圣诞氛围里相当轻松愉快,他下意识随口说到:“哈哈医生,这个玩笑上一个你也跟我开过,想点新鲜的。”


 


话音刚落,两个人才陡然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莫里森嘴唇一抿,飞快转头看向天使,天使惊恐地看着他,被紧逼的窒息扼住了喉咙。那个梦在一片剧烈的白光之中再度回到她的脑海!缺失的拼图冲破大脑层层的束缚终于把最后的细节拼了上去!一切都变得清晰了!人群中明显移动的脑袋,像在被深渊凝视般的视线,迈开脚步从人群中向她走来的东西,晃动的人影浑身僵硬地穿过沉默的人群,却没有发出丝毫的脚步声……


 


那个东西终于走到了光下,赫然就是她自己的脸!!


 


那一仓库站立的都是她!都是她自己!都是安吉拉·齐格勒!!


 


一切都说得通了。


 


天使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门铃突然响了。响得很大声,但此刻对她来说遥远的宛如在天边。


莫里森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吉拉,安吉拉?我在跟你开玩笑,你听见了吗?”


天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开门的猎空一声惊呼,大声叫着莫里森,“嘿,杰克!你看谁来了!!”76不得不回头看,死神居然正站在门外,外面下着鹅毛大雪,莱耶斯站在雪地上,一身漆黑,身上落满了雪,像杯雪顶咖啡透过窄窄的门看向站在温暖室内的他,莫里森最后担心地看了眼天使,“亲爱的,我向你保证,这只是个玩笑。”死神被猎空拉进门,莫里森终于离开了,他走过去,帮以前的老搭档拍掉肩上的雪。


 


安吉拉紧紧地拽着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不要被那种肆虐一切的震惊与可怕击倒。


 


“说起来,你有好好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吗?”


反应速度在下降。注意力也很难集中……


“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医人者不自医。”


记忆力衰退,力气不断流失,不断加深的疲惫……


“一天三粒,按时吃,这可是我从黑市上搞来的,花了大价钱。”


突然晕倒,连女武神也无法治愈的身体衰弱……


 


“可惜只够你吃两天。”


 


“克隆人的存活率太低了,寿命太短,并发症很多,每一次选拔都是在挑选出最强壮的那个,提升一代一代克隆人的寿命、存活几率,让克隆人变得更加强大。”


 


“安吉拉,我知道你想拯救我。”


 


 


“我也想拯救你。”


 


天使绝望地闭上眼,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终于开始减弱了,因为她终于跟上了身边的世界转动的节奏!之前整个世界都在移动,只有她站在原地,看着身边面目全非的一切,而现在她终于跟上了,因为她发现自己也是这个不可置信世界里满含欺骗的一部分。


她是天使65,或者天使66,黑影和美说过的话于此刻显露出了自身背后的逻辑,安吉拉忍不住大笑起来……她自己就是克隆人。


 


屋子里充满闹哄哄的守望先锋成员,今年是大家聚得最全的一次,她笑着笑着就捂住了脸。


 


黑白合死过一次,安娜也死过一次,76死过一次,猎空死过一次,源氏死过一次,那自己呢,一个战地医生,平安活到智械战争的最后?


安吉拉穿着细高跟的脚踝发软,让她看上去相当细微的摇摇晃晃。


 


美的话在她脑海里不断回荡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这早就是门成熟的科技了,说不定已经用到各种领域,现在没有办法让它停止了,如果我们不研究这个别的势力也会研究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比他们更快!”


 


莱因哈特在餐桌边大声说着祝酒词,他已经60多岁了,很难相信他居然还能在战场上冲锋;死神也是死过一次的人,那个手术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即使失败了也能将他留下来。


她站在满屋子的温馨之中,一种从来没有察觉过的崩溃和幸福将她居中撕裂。


 


真正的黑白合已经死了,安娜也死了。黑白合跟猎空窝在沙发上,正说着话,安娜站在法老之鹰身边,她们站在屋里的角落,穿过屋里的吵闹安静地看着她。光明黑暗混杂难言的气质在这两个女人身上和谐的共存着,曾经她还以为,有黑白合的地方就不会有安娜。两个狙只能存在一个……


 


那些真正的队友,早已不知道死在了哪一年的恩怨里,而她现在手握着的幸福,是如此虚幻又美丽。天使睁开眼,强压住全身心的颤栗。大家都是死过的人,是科技让我们团聚的吗……


 


“你们怎么样?”安娜穿着一身精致干练的套装,柔顺的白色长发遮住了一边受伤的眼睛,那种气质让苍老都在她身上退避三舍,让人难以相信法老之鹰居然会是她的女儿,她压低声音轻声问道,法老之鹰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晃动着手中酒杯里澄澈冰冷的鸡尾酒,那湛蓝的颜色宛如天使之泪。她抬起头,安静注视十米开外人群中呆立的安吉拉。


“她每次都会妥协。”


 


 


天使低头看着自己越来越僵硬的手,悄悄掏出那个小药瓶,只剩四颗了,三颗白的,一颗红的,这就是最后了吗?


 


她突然明白过来美坚持的意义,他们都是这项技术的产品,到目前为止这技术扩散到了什么地方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美作为始终在更新维护的主程序,她没有办法停下。一个游戏要继续下去,就必须得到不断的开发运行和维护。


 


像活了大半辈子,才发现自己是游戏世界里不断刷新的什么呢……怪吗?安吉拉吸了口气,她的眼神带着点埋怨,柔软的嘴唇却抿成了一条坚定的弧度。在这最后的夜晚,就让英雄不朽见证奇迹吧。


 


她以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动作将最后三颗白胶囊丢进酒杯里,一气喝干,安吉拉用手背擦了擦冰凉的嘴唇,让脸上挂起朦胧的微笑,她转过头,大步向法老之鹰走去。


 


法老之鹰温柔的朝她打开了怀抱。


 


12.


 


“祝愿世界和平。”


 


“祝愿世界和平!”


 


高低错落的声线齐声说着祝酒词,死神明显哼了一声,然而也举起了杯中酒。再假大空的干杯理由也无法打扰相聚的此刻,战士们围绕着盛满丰盛食物的长桌,说出万年不变的祷告,英雄们为和平而战,而世界和平后,英雄们又何去何从?当世界再度需要他们,他们就再度出现……莫里森、莱耶斯、麦克雷……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过去的故事,然而此刻谁都没有扫兴,十六只杯子齐聚,透亮华美的玻璃杯碰撞发出灿烂悦耳的祝贺声,热烈欢快的音乐肆意流淌,清澈醇香的酒水跳跃着洒落在举杯相庆不同肤色不同材质的的手上。


温斯顿一口喝干,它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也祝愿守望先锋。”


 


祝愿这样的夜晚永不落幕。


 


 


 


“你会……已经习惯跟我告别了吗?”


 


将近零点,客人们鱼贯从基地里离开,喧嚣的庆典之后总是会有离别的时刻。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法老之鹰看着天使的眼睛,知道她还执着于自己是属于上一个法拉的……


 


“不……我正在努力习惯……这一切……”天使仰着脸,认真看着法老之鹰深邃的眉眼,埃及人民翱翔天际的守护神此刻正垂着头,宛如尼罗河夜色的发丝散落在她西装的领口边,而那双漆黑的眼睛是尼罗河的星空。


 


“你很早就发现这一切了吗?包括我也是……”天使喃喃着,嘴唇几番开阖都没能说出那个词。


法拉没有回答,她脸上的表情让安吉拉看不懂,那个眼睑下的纹身似乎变得更加深沉神秘,让安吉拉感觉自己就像正在跟远古的生灵对话。


法拉亲吻着她的指尖,那双犀利的眼睛似乎直直地看到了她灵魂深处,“你打算怎么做?”


 


“……像我该做的那样,迎接我的终点。”


 


法拉闭上眼,把脸埋在了她的掌心摩挲着,不知道是不是安吉拉看错了,法老之鹰的脸上有着某种淡淡的,难言的痛苦。


天使伸出手抚摸她的发尖:“嘿,开心点,就算我离开了,还有无数个我会前来守护你。”


法拉一手按在自己心口,她柔顺地在安吉拉面前低垂着高傲的头颅跟眉眼,“你拥有我全部的忠诚。”


 


“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天使的话音越来越轻,她转身离开,洁白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上。


 


 


13.


 


“滴……滴滴……滋……”


 


偌大的研究室里只亮了一个屏幕。计算机运行的轻微噪音在深夜的寂静中格外清晰。绿色的数据在飞快移动的光标后一行行出现。


 


天使端坐在黑暗中,浸润在计算机屏幕发出的蓝色微光下,目沉似水地看着自己身体的数据,跟她预想的差不多——各项身体机能已经宛如老年人,除了外表没有丝毫变化。原来是这种感觉。别人的几年时间里,她就已经过完了整整一辈子。短暂的一生,也只为短暂的绽放。


 


黑暗的研究室突然响起微弱的开门声,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了安吉拉。


 


 


“来接我了吗……美。”


 


雪地靴的声音停在了她身后。


 


“你已经接受了这一切吗?”


 


接受这样的命运吗。天使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颗鲜红的胶囊,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原谅我……安吉拉……”


 


“没有谁需要被原谅。”天使回过了头,她安静地看着身后的小美,“你这样真漂亮,不过我还是会偶尔怀念你那胖胖的可爱模样。”


 


美耸了耸肩,可是有无数个胖胖的我呢,足够你看到厌烦。从周美玲这个身份下功成身退,浮现在黑暗中的美穿着简单的装备,露出了白白的胳膊和小腿,上帝保佑,现在可还是冬天。


 


不出意外她现在会有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天使没有问,她还是想叫她小美,就算是固执也好,偏执也罢,她认定的美只有这一个。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可以静静的离开……没有争斗,没有冰雪……”


 


“真好,我已经开始嫉妒你了。”安吉拉歪着头,半眯着一边眼睛露出一个坏笑。


 


“只是职业好奇,你大概还能活多久?”


 


“我的寿命大约是5年。现在的美大概可以使用6、7年左右,你的下一任,估计会跟我一样也是5年。”


 


“是吗,那我活了几年呢?”


 


“我知道有个方法可以查看你的开机时间。”


 


开机时间。天使被逗乐了,她托着下巴兴趣盎然地看着美脱下了一个黑色的手环,然后戴在了她手上。美在电脑上搜索到手环的信号,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软件。


“来跑个分吧。”美猛地按下回车。


“什……什么?”天使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医疗设备,她像一台正准备接受检测的计算机一样被连上了电线。”是不是下一秒你就要告诉我,其实我是智械了?”


 


“这是种偏见,其实做智械比做克隆人要好。”


 


“……”天使噎了一下,她撇了撇嘴,“想来也是。”


 


当屏幕上飞速显示出——1200多分,青铜,打败了全世界2%的克隆人的时候,安吉拉已经见怪不怪了,就连美的脸上也露出了见到如此低分的尴尬神情。这倒是种新鲜体验,安吉拉从小到大第一次某个测试的分数拿了不及格。


 


“你大概使用了2年时间……有点奇怪的地方……”


 


2年。2年……当我以为我的一生已经如此短暂了的时候,它大声告诉我,其实还要更短。但是她的记忆毫无中断记得所有从小到大发生的事,包括她3岁的时候从树上摔下来,10岁的时候想要救活重病的妈妈,苦读医学的少年时光,25岁时第一次看见法老之鹰在硝烟滚滚的战场上翱翔天际,统领了所有的制空权,大地在她的注视下瑟瑟发抖……她还记得她想要做的事,想要爱的人,想要拥有的未来。


 


“……不得不说,看起来你们对我们记忆的灌输相当成功。”


 


“是的,他们现在甚至可以捏造记忆了。”美干巴巴地接话,像吝啬评论着不值得关注的三流科学杂志上天天吹嘘的重大突破,“克隆人被复制的只能是遗传特征,真正决定他们是谁的还是记忆,不过这不是重点……”


 


天使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她已经相信自己跟美在科学领域永远无法达成共识同一阵线,也许那几年自我屠杀确实让她有点后遗症,美的发言总是相当缺乏人性关怀。“重点是你跟我该出去打一架。”


 


“不……”美无聊地回头看她,“重点是……数据显示,你应该在2天前就达到了使用极限,这也解释了那个特别低的跑分。”


 


天使终于得到了可以扳回一分的机会,她专门吊胃口地挑起眉毛,拖长声线,带着点讨打的劲儿,“哦……大概是因为死神跟我是老伙计吧。”


 


美面前的计算机屏幕突然闪烁了几下,在几毫秒的时间出现了一个紫色大笑的骷髅头,快得让人眼几乎捕捉不到!


 


美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那是什么?你看见了吗安吉拉!你的电脑是不是被入侵了?”


 


天使支着脑袋,没有给出什么建设性的反应,她淡淡地笑着。“只是一个问候而已。”


 


她看着指尖把玩的那颗鲜红的胶囊,“美,我的故事要落幕了,也许……观众可以提前离场了……”


 


“哦……不需要我给你起立鼓鼓掌什么的吗?”


 


天使的眼角笑了起来。


 


“那就一直看到最后吧!”


 


14.


 


一条苟延残喘的心电图,在最后的节奏点迎来了毫无波澜的直线。那块小小的监视屏在布满整面墙同样显示屏的巨大房间里毫不起眼地闪了起来。


正在打炉石的监视员终于勉为其难地抬头看了眼。


“喂。”他打通内线,“那个终于挂了,去回收吧。”


 


天使一下睁开眼,研究室里黑漆漆的,人都走光了,她看了眼时间,“天啊已经这么晚了。”安吉拉匆忙浏览计算机屏幕上自己新做的研究课题,自己居然坐着坐着睡着了。


她快手快脚地穿上大衣,生物医学部的研究室相当大,在无人的深夜时分充满空旷未知的恐怖感。下次可不能再待到这么晚了,法拉估计会……


 


“叮——”


 


她猛地回过头。


 


“啪。”


 


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安吉拉瑟缩了一下,天啊不要告诉我是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出了什么问题……


 


黑暗中似乎有人,她关上计算机,安慰自己那又是人类对于黑暗总是会产生的各种错觉之一。天使关好研究室的大门,在凌晨冰冷的空气里伸了个懒腰。赶紧回家泡个热水澡吧。


 


 


 


“她的预定寿命是几天前,不知道为什么多活了两天,估计是在突然出现的衰化中发现了什么,早点死就没这么多问题了。”


 


“下次,”另一个研究员在自己手上的记录板上边写边说,“在开始衰化之前就让她们退役好了,搞医疗的人总是会麻烦一些。”


 


病床在两人的推动下平直无声的向前移动。穿过洁白光亮的走廊,这栋建筑物里的每一平方米都是白的,四周附着软体墙面,来自顶上的光线强而明亮,几乎照遍所有角落,没有多余的任何东西,看上去就跟空无一物的天堂一样,“保险起见。”


 


“保险起见。”另一个赞同的点点头,他们停在了一扇精钢制造的巨大金库门前,密码锁和舵手转盘依次启动,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金属大门缓缓转动向外打开,两人正要推着病床进去,突然发现里面还站着一个人。


 


“长官!”两位研究员迅速反应过来。上层出现在停尸间有些奇怪,但他们不敢多问,“我们来把新退役的带去处理……”


 


房间里站着的人没有理他们,那人站得笔直,一手背在身后,低垂着头,还在轻轻抚摸躺在金属台面上的尸体。


 


两人不敢出声打搅,但当他们打算进来时,上将终于微微侧过一点头,吝啬地分了他们微乎其微的注意力,但还是没有移开自己垂落在那具尸体脸上的视线。


 


“不是现在。”法老之鹰轻轻抚摸天使的发丝,声音低而沙哑。


 


“但是……”


 


她终于抬起头,充满威压的视线让想说些什么的研究员打了个抖。另一个赶紧上前一步说,“好的我们知道了,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处理尸体?”


 


法老之鹰因为某个字眼危险地眯起眼睛,另一个研究人员也退却了,两人飞快交换了个眼色——似乎长官此时心情非常不好,再撞枪口就是自寻死路。


 


“我们明早再来。”两人逃也似的离开了空旷的停尸间。


 


不管是死是活,你都得跟我走。


……那句危险的台词,某种意义上成为此刻冰冷现实的写照。天使安静地躺在反光的金属台面上,失去生气的脸无辜而干净,深棕色的指尖从她的脸庞慢慢下滑到胸口,将她的皮肤衬得雪一样白。


 


法老之鹰一手撑在台面,刚伏下身,身上通讯器突然响了,她愤怒地皱起眉毛,这是今天被打扰的第几次,她看着天使近在咫尺柔软的嘴唇,在通讯器锲而不舍地响起第二轮时终于抬起了脸。


 


“法拉,你又在那?”


安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法老之鹰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减轻了些。“是的。”她生硬地回答,用两根手指掂着电话,仿佛是担心一不小心把它捏爆了。


“回来吧,新的已经来了,转移你的注意力。”


 


新的。法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察觉到对方挂电话的企图,安娜像每个洞察力富余而且喜欢找茬的董事一样话锋一转,“来办公室,有事找你。”


 


法拉挂了电话,她再度俯下身,在天使脸边支着下巴,漆黑的瞳仁注视着天使卷曲的睫毛,这种时刻让她沉浸又燃烧,炽热的血液在她身上每一根血管里叫嚣,只有此刻,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躺着的人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生也好死也好,或许死的时候体现得更为突出——都在自己掌心。


 


“你知道我们是被捆绑在一起的吧?”她在天使嘴角咫尺之间轻声呢喃,用指腹勾勒她嘴唇的形状。


 


安吉拉像大理石雕刻的雕塑般安宁的躺着,不着丝缕的身体在强烈的白光下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圣洁感,金色的头发在她脑后散开,嘴唇微微张开,像接受过施洗的圣女或殉道者,没有谁会比此刻她的肉体更像天使。也没有谁会比此刻歪着头站在一旁的法老之鹰更像恶魔,黑暗的纹身在她眼下冷淡地注视着这一切,深棕色的皮肤是她身上最好的装饰。


 


法老之鹰直起身,从脚背开始往上抚摸,白布在她手下一寸寸盖住了这具完美的杰作。


 


“下次见。”


她隔着白布印上天使的唇。


“安息吧。”


 


 


 


“你用的时间太久了。”安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转过身,“总往停尸间跑,我是不是该为你找个心理医生评估一下你的精神状态?”


 


法老之鹰惫懒地站直,看上去不怎么想接话,“想说我是变态吗?”


 


安娜觑了下她的神色,“只要你能控制好。我不得不说,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安娜有些头疼地翻动桌面上的一沓沓文件,“消息称有个原体溜了出去,法老很不高兴。”


 


法老之鹰的心不在焉的视线终于转动地看向了安娜,“周美玲。”


 


“上一个周美玲。我们怀疑她接触过天使。”安娜犀利地看着自己女儿。


 


法拉也毫不退让地直视着她,安娜耸了耸肩,只要事关天使她女儿就开始保持沉默。“解决这一切好吗?在法老决定一次性完全重新洗牌之前?或者你希望我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做?”


 


法老之鹰明显听出了话外之音,她的眼睛又开始变得危险,一字一顿的说:“我对所有的安吉拉·齐格勒博士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就好好罩着她,别让她尝试太危险的事。不然就要有其他人宣称对她负责了,我可知道你是个心软的。”


 


法拉又移开了视线。


 


“你不能总是对上一个心存感情,要专注于现在,要看着身边的人。”安娜恢复了每一个老妈子的本性,对着法拉就开始循循善诱,“让他们赶紧去把那个处理了。”法老之鹰皱了下眉头,有人把事跟她说了。


“没人跟我说,难道我自己不会看记录吗?”


法拉冷着脸没有回话,安娜端起茶杯喝了点茶,看上去想缓和一下气氛,“你的新身体适应得怎么样?”


法拉摸索着锁骨,像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东西,开口就是两个字,“垃圾。”


 


“好吧,我会让他们继续提升你的克隆体水平,以后你就不需要太过频繁的更换身体了。至少这一个先用一段时间吧。”


 


法老之鹰揉着脸,想起那颗痣给现在的天使看到也会引起的问题,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要调一下基准。”


“听着亲爱的,我知道这一切很难,但是我们必须这样做,让一切重回正轨,这是我们欠下的。”


“不需要你再告诉我。”


 


这不仅仅是很难。


我担心有一天,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究竟哪个更重要——


 


职责?


还是生命?


永生?


还是你?


 


安娜一直说她最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情况——走向未知。


 


但这却恰恰是我最喜欢的。


 


我的纹身是“乌加特”,荷鲁斯之眼,安娜也有一个,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为了纪念她,我也纹了一个。安娜也是克隆体,她的母体已经死了,她所有的克隆体都继承了她的意志,并且她们也是为数不多知道这一切的克隆人。而我的克隆体仅仅只是容器,我像吸血鬼一样不断更换容纳自己灵魂的肉体。安娜总是对我说,这个纹身代表守护者,我一直以为它守护着我。


 


但我意识到也许我错了。


 


脚步声再度响在通往停尸间的走廊上。病床悄无声息地移动着。惨白的灯光打在医用手套跟蓝色的除菌服上。


 


……我才是守护者。


 


沉重的金属大门缓缓向两侧转开。两位研究员齐声惊呼!房间中央本应放置着天使尸体的金属台上——此刻空无一物!


 


也许曾无数次守护了你也不一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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